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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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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十八)

“你是不小心弄丟了我送你的禮物嗎?”

楚黎拿著他在垃圾桶裏找到的絨面禮物盒看著白蘭迪的目光痛苦又悲傷,嘴唇顫顫最後只問出這麽一句話來。

如此可笑的問題,似乎在遮掩著最後一點自尊,楚黎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可是他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白蘭迪這樣講究應該會保持最基本的禮儀告訴他確實是他失手吧。

有時候即使虛假的敷衍比起血淋淋的事實也是好的。

然而,事實並非他所願。

書桌對面的白蘭迪只是瞥了一眼禮物盒而後他美麗的薄唇中吐出冰涼的話語:“不,我並非無意。”

一句話如同顯示冰冷的大錘狠狠地給了楚黎當頭一擊,如同那居高不下的黑化度一起嘲笑他的無能和自以為是。

一個小時前。

拉爾夫管家早就得知楚黎今天陪白蘭迪出院回家的消息,他起了個大早安排好所有仆侍,將古堡上上下下每一個角落都打掃地一塵不染,等到楚黎和白蘭迪進門時,兩排仆侍站得整整齊齊異口同聲地問好。

看著保持九十度鞠躬的一眾仆侍,楚黎不動聲色地用目光打量拉爾夫,看見對方打扮得一絲不茍的面龐上那種深藏的自矜時,點了點頭:“幸苦了,拉爾夫。”

拉爾夫:“家主謬讚,我的榮幸。”

如果忽略拉爾夫不停抽動的嘴角,楚黎會覺得他的自謙更像那麽回事。

拉爾夫:“家主,湯池已經準備好了。”

無論是人類社會還是蟲族世界,都是有接風洗塵這一說法的。

楚黎將目光投向白蘭迪,後者微笑:“雄主,公司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楚黎了然點頭讓白蘭迪快去。

這些天古堡醫院幼蟲園來回跑楚黎確實有些累了,聽見沐浴解乏可恥地心動了,於是這次的他並沒有辜負拉爾夫的一番好意。

泡在熱氣騰騰的恒溫湯池中,楚黎再次感慨有錢人的快樂,就這放眼望去比游泳池還大的湯池用奢靡二字毫不誇張,湯池還配備了全息模擬,可以呈現任何選取的場景。

楚黎並不喜歡被伺候,待仆點了香薰和蠟燭就讓他們離開。

躺在湯池之中溫熱水流沖刷著身體,恍惚之間好似愛人親昵的懷抱。

纏繞,交織。

鼻尖似乎縈繞那股潮濕的冷香。

楚黎猛地睜開眼,熱水流入眼中陣陣刺痛,他從湯池中坐起身,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果然是素太久了。”

熱水促進血管舒張,只會讓反應更加劇烈,楚黎低頭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到淋浴室,打開花灑,沖冷水。

草草結束了湯池,回臥室的途中楚黎還是耐不住心裏的欲腳步自然而然地朝書房走去。

他迫切地想要見白蘭迪,想再吸一口早上的香味。

路過樓梯拐角處的鏤空透明垃圾桶時正要丟紙巾的楚黎腳步一停,他退了半步目光一凝那個吸引他目光的赫然是他親手送給白蘭迪的絨布禮盒。

紅色絨布禮盒此刻靜靜地躺在垃圾桶中,上頭時楚黎隨手丟進去的濕紙巾,紅色絨布被濕巾沾濕了變成深紅,像是一顆血紅的心被挖了一刀流出鮮紅的血。

楚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將垃圾桶中的禮盒撿起打開,那個藏著他難以言說心意的莫比烏斯手環依舊泛著璀璨的光芒。

禮物沒有錯,錯的是送禮的人。

楚黎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低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書房門良久邁開了腿。

白蘭迪已經在書房等待許久,聽到書房門被打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他擡起頭,看著雄蟲一步一步走進他。

雄蟲的臉色是蒼白的,他的眼神是悲傷的,嘴唇也顫抖,仿佛行走於刀尖每一步都將他割得支離破碎。

白蘭迪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可他看見雄蟲的那一瞬間時卻突然有些後悔。

他看見雄蟲的眼圈紅了。

“你是不小心弄丟了我送你的禮物嗎?”雄蟲問他。

他的聲音似乎摻雜了粗糲的砂子變得幹澀。

白蘭迪在這一刻莫名的感到一絲心虛,他竟然想要逃開楚黎的視線。

他的眼神有一絲猶豫,而後變得冰冷、無堅不摧,他竭力忽略心中那愈發明顯的異樣疼痛。

“不,我並非無意。”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冷血無情如同談判桌上最理智的商人。

然而只有商人自己知道他的籌碼是否足夠,他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大獲全勝還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白蘭迪是故意讓楚黎發現他丟掉禮物的,他特意把禮物丟在會臥室和去書房的必經之路上,特地選了透明的垃圾桶,只是為了引起雄蟲的註意。

他要將雄蟲所有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他想看雄蟲的這顆真心之下到底是紅還是黑。在切實的侮辱之後,卑劣和真摯都將大白於天下、水落石出。

他在孤註一擲。

楚黎看過來時白蘭迪站在原地沒動。

他在等楚黎過來,過來暴露一切他的本性和貪婪,等著他張牙舞爪地叫囂欲望。

得到答案的楚黎霎時間眼圈就紅了,他慌張低下頭看著紅色絨布上被打濕的那塊深色低聲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

第一次,他的背影顯得有些頹然,像是被什麽壓垮了一般。

徒留下白蘭迪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攥緊了。

等著楚黎露出他真正的面目的白蘭迪並未等到怒火和辱罵,也沒等到質問和控訴,他望著楚黎離開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不久,古堡外傳來一聲汽車啟動的引擎聲。

雄蟲要離開古堡。

白蘭迪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想。

這時候他應該跟上去,或者派蟲跟上去,看看雄蟲要去哪、去找誰,去查明雄蟲幕後的蟲是誰,弄清楚雄蟲接近他的目的。

白蘭迪如是想著,可是他的腿卻像是黏在椅子上一樣無法動彈,他冷冷地低下頭卻發現自己的腿在發抖,不單單是腳,他的手也在發顫。

淺色的眼眸古怪地睜大了,他看著發顫的手腳像是無法理解。

在引擎一聲轟然巨響之後,白蘭迪聽到了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然後逐漸遠去。

雄蟲離開了古堡。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個魔咒,突然打開了某種禁制。心中那股無法控制的情感如同暴怒的惡龍咆哮著嘶吼,痛苦地接近瘋狂,甚至撕扯自己的血肉。

白蘭迪的心開始疼了。

疼痛來的毫無征兆,他的血肉似乎正在消融,疼地他無法呼吸。他伸出手卻無法發出聲,只能捂著胸口跪倒在地,那雙狹長的眼眸睜大了死死地盯著書房的門,那是楚黎離開的方向。

楚黎心裏憋悶地快瘋了,開著車一路疾馳,所幸現在是深夜大路上並沒有什麽車輛,才勉強允許了他發瘋的行為。

直到把油箱裏剩餘不多的燃油消耗殆盡,楚黎才終於冷靜下來,可內心的憋悶感卻一絲沒少。

他停下車,並沒有留意自己胡亂開到了什麽地方,只顧著低著頭往前走。

門口招攬客蟲的小陪一看見這輛價值不菲的私家車就目露金光,待他看見豪車裏還下來一個如此俊美且滿身寫著賊有錢的蟲時當下心中激動到了極點。

他要暴富了,他想。

疾步上前他腆著臉笑:“這位客蟲,快樂屋歡迎您。”

本不耐叨擾的楚黎突然擡頭,看見頭頂上那幾個花裏胡哨的“快樂屋”大字後他頓住了腳步。

“快樂……”

“呵——”

楚黎這一次沒有拒絕小陪的邀請,他推開了這間裝著燈紅酒綠的大門。

招攬著楚黎進了屋,小陪在同事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挺起胸膛,默默拉近了他和楚黎的距離。

小陪夾著嗓子,在俯身彎腰時故意用飽滿的胸部去蹭楚黎的肩膀:“先生,您需要點什麽呀?”

楚黎不語,只是在前臺隨意指了指。

沒錯,楚黎現在正在做他唯一能想到自暴自棄的法子——借酒消愁。

一杯酒被端上來,楚黎拿起來悶頭就幹了。

這豪放的喝法讓調酒師不僅挑了挑眉,手上不停繼續第二杯。

第二杯被放上吧臺,楚黎毫不猶豫仰頭繼續幹。

這種不要命喝混酒的喝法讓調酒師來了興趣,當下手裏的工具搖的劈啪作響。

第三杯……

楚黎幹了。

第四杯……

楚黎幹了。

第五杯……

楚黎繼續幹。

看著面不改色的楚黎,調酒師手指紛飛,一時間酒吧裏的蟲都被吸引。

當然喝酒不上臉但是一杯倒的楚黎得益於良好的九品和唬人的五官蒙騙了所有蟲,其實只要他們仔細看就會發現楚黎的雙眼已經失去了聚焦。

小陪見大主顧並不搭理自己自顧自喝酒氣地咬緊了紅唇,內心暗罵一聲後繼續鍥而不舍的誘惑:“先生,快樂屋裏應有盡有都是快樂,除了酒水您就不想要來點其他的什麽嗎?”

小陪拿起調酒師的酒往自己挺傲的胸部灑下。

濕身誘惑。

他的胸膛像是蛇一般纏繞緊緊地貼上了楚黎的背。

被搶了酒的楚黎本就不爽還看見罪魁禍首用刺鼻的香味向他發起攻擊,這位忘了自己垃圾酒量的哥此刻已經酒精上頭,他當下一甩胳膊。

醉酒的人可是不會註意控制力道,當下打算各式濕身誘惑的小陪被甩出去兩米遠,胸口著地的小陪痛的失聲尖叫。

酒吧一群看好戲的蟲看清小陪的模樣後哄堂大笑——小陪的假胸在剛剛的撞擊下被壓扁了,看著扭曲的形狀就知道一定很疼。

哄笑之中小陪面色漲紅地捂著胸口跑了出去,楚黎則是扭頭在一片喊著“帥哥,天菜”的蟲群中尋找著熟悉的面孔。

可惜無論是白蘭迪還是戴維斯,他都不會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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